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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南市憂鬱症關懷協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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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驗分享


躁鬱症經驗談(小八)

  • 發佈日期:2013-05-05
  • 照片說明文字原文約兩萬字,在此濃縮為三千字。
    原文請見:http://lulicat.pixnet.net/blog/category/1052051
    分為九部份:
    (一):前兆
    (二):重鬱來襲
    (三):身心之苦
    (四):清心小憩
    (五):自助
    (六):人助 <專業治療>
    (七):天助
    (八):最後一役 <躁症略述>
    (九):康復之路


    小八簡介:
    躁鬱症。2004年就讀大一時重度憂鬱症發作,中間經歷過重度、中度憂鬱、輕躁和狂躁。大學學業坎坷,如今即將畢業。仍在服藥,狀況穩定已達三年,回復成身心健康時的樣子。

    時間拉回高中。那時候的我,一定萬萬沒想到,在順順利利地考上那所沒什麼課業壓力的學校後,竟然會重度憂鬱症發作。重度憂鬱症!以我這種粗線條、愛搞笑、沒什麼煩惱的個性來說,憂鬱症根本就如阿爾卑斯山山巔那樣遙不可及。我沒想到自己會得憂鬱症,更沒想到面對那樣難以承受的痛苦,背著萬斤重的情緒包袱,還能一步一步挑戰生命的高峰,在努力熬過旅途艱難、登上山巔時,能一覽人生的壯麗美好,眺望曾經歷過的死蔭幽谷。從來就只會挑揀嫩葉啃蝕的小毛毛蟲,竟然可以蛻變成雙翅健全有力的美麗蝴蝶……。

    生命真是不可思議。
    我服藥至今,已超過七年的時間。跟我同年紀的好友們,不是在工作、就是在唸研究所,而我則因為發病,好幾次休學、轉學,所以才唸到大學四年級。現在我還能寫下這篇文章,已經算是一種奇蹟了。過去我所面對的,不是「面臨死亡」的恐懼,而是「選擇死亡」的恐懼。我曾經選擇死亡,向死神招手,但最後祂沒有帶走我。假如我就這麼被帶走了,就永遠不會相信這種病有痊癒的時候。我也不會帶著希望、不會相信我還能回到從前那個健康的自己。

    第一次嚴重發病是在上了大學的第一年,我去台北唸書。當時正逢九月中旬,即將由夏轉秋。剛開始也都還好,然而到了十月中旬,精神日漸委靡,竟而變得難以行動,整日昏昏沉沉,更因為胸口鬱悶,說不出的難受,眉毛都皺在一起。現在我的眉頭會有明顯刻痕,就是長年這樣緊蹙的結果。

    從小我就是個沒什麼煩惱、大喇喇的人,正經的事不會,鬼點子倒很多,遇到大考小考,我都一個原則:反正我唸了,會就是會,不會就是不會,因為沒下苦功的關係,成績怎樣也就不去計較,考不好是活該,考得好就是撿到便宜。我給旁人的印象一直是天性樂觀,又不會吹毛求疵,所以後來發病,著實是叫人難以置信,可見我的狀況,都跟「病」有關,而不是跟「思想」有關。有些不明白憂鬱症的人會說:「想開一點吧!」或是:「何必一直鑽牛角尖?」「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啊!」但體會過憂鬱症之苦的人,大概就知道,若發病的當口還可以自己想開,那也不叫真的「病」了,至少就我的經驗而言,原本我也不是個老愛鑽牛角尖的人,我興趣十分廣泛,很少感到無聊,在憂鬱症發作時卻克制不住地傷心痛苦,感覺世間沒一件事情能喚起我的快樂,這又豈是常人所能理解?

    春節我哥回南部住了幾天,他知道我情況不對,跟我說我應該是患了憂鬱症。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憂鬱症這個名詞,猛然想起梵谷有躁鬱症,所以應該也有憂鬱症這種病才對。我上網查了資料,發現憂鬱症的特徵,我竟然有十之八九符合。後來媽媽帶我去看家醫科,我在診間猛掉淚,旁邊的護士直盯著我瞧,瞧得我十分窘迫,醫師問我我也答不出話,問不出所以然,最後拿了藥,照樣沒好好在吃,當時什麼都不懂,醫師也沒講清楚,而且一陣子過後,情況好轉了,因此接下來並沒有特別去在意。

    進入夏天之後,我的活力變得非常旺盛,想法源源不絕,我自己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正常,身邊也沒有人覺得有任何不對勁。然而,我沒有注意到,以前我雖然也算活潑,卻不至於到「每天只睡四小時」的地步,有時候三更半夜還會到操場慢跑,大概跑兩千吧,跑到喘了就停。我不會滔滔不絕地講話、也沒有誇張的舉動,只是偶爾會跟爸爸提起自己未來想到美國發展,進皮克斯工作之類的。對於一個懷抱夢想的女孩來說,聽起來倒也還正常,就像我從幼稚園就想當漫畫家、深信自己非常會畫畫一樣。

    轉眼又進入秋天,金風徐徐吹拂,對許多人來說,秋季是最涼爽、最舒適的季節,在當時的我眼中,卻只見一片乾枯蕭瑟。落葉紛紛,在地面一圈又一圈地盤旋,返回學校的我,看到這般景象,種種不愉快又浮上心頭。到了十月中旬,心緒愈發紊亂,竟開始無端發抖,胸口鬱悶至極。我又變得會想很多,什麼都往壞處想,什麼事都做不下。更糟的是,我的眼淚變得不聽使喚,撲簌簌地直掉,停都停不了,別說去上課了,連出門都沒辦法。

    躲在宿舍裡,我試著讓自己靜下來做點事情,好分散注意力。打開電腦,從書架抽出影像處理軟體教學手冊,照著書上寫的指示去操作。此時,我驚訝地發現,我竟完全看不懂書上寫的是什麼,覺得那些文字如天書一般,絞盡腦汁卻無法理解。其實步驟相當容易,有接觸過相關軟體的人應該很容易上手,只是在那個當下,我已經混亂到無法正常思考。

    我驚惶無已,全身不停顫抖,拿出紙筆想畫畫,手卻抖到筆都快握不住。繪圖是我最大的興趣,如果連圖都畫不了,我還能做什麼?所有的驚駭、失措、無助、焦慮,佔滿整個心頭,我陷入前所未有的顛狂。

    張大眼盯著桌上的鐘,滴滴答答、滴滴答答,每一秒都是痛苦難當,短短一分鐘,竟如過了十年一般。我跑上床舖試圖睡覺,卻根本靜不下來,緊抱著被子來回滾動,簡直要出聲尖叫了。躲在棉被中痛苦呻吟,因為不明所以,所以更加恐慌,室友不在,沒人知道我的情況,我只能自己咬牙苦撐,一會兒跳下床,坐在桌前無所適從,一會兒又鑽進被窩,身體不住發抖。我感到胸口有股無名火在熊熊燃燒,非常非常灼熱,好像張開口就要噴出火焰般。連續幾天不停掉淚,現在彷彿淚已經燒乾,我掉進了火湖,渾身焦燙,只能伸手求救,卻喊不出聲音。苦熬到隔天早上,我終於忍不住,便帶著美工刀,衝到樓頂,在手臂上劃下兩道深深的刀痕。

    當時我會決定自我傷害,一方面是身心實在太煎熬,自己也有點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;另一方面是求助無門,爸媽不瞭解這種病的嚴重性,找學校的諮商老師也得不到有效的幫助。幸運的是,我並沒有在這次事件中失去生命,反倒是在經歷長達六年的奮鬥後,我的生命從一塊小小的煤炭,被烈火悴煉成耀眼鑽石。

    從前年五月開始,我的狀況就一直相當穩定。雖然仍在服藥,但我已經將之當作生活的一部分。我認為,要像這樣穩定的關鍵,就在於自助──必須要求自己按照醫師的指示服藥。我有時也會覺得自己像白老鼠,一下子試這幾款藥,一下子又試那幾款藥,每次換藥都要經過一段適應副作用的過程。精神科藥物很多種,不同的醫師會有不同的搭配,如果醫師固定配這幾種,卻吃了很久都沒效,那也許可以換個醫師,試試不同的搭配,也許剛好就會有那麼一次,找到適合自己的處方。

    假如我們都相信憂鬱症、躁鬱症,是一種「病」,而不是、或不全然是因個性所造成,那麼,按照醫師的指示服藥,應該不能叫做「倚賴藥物」才對。跟其他的病一樣,已經確定必須服藥的話,就確實服藥,一些慢性病患,也是按三餐吃,並不會因為長期服藥便覺得不妥。現在比較看得開了,實在是有前車之鑑,也希望各位病友在自行停藥以前,能三思而後行。

    另一種自助,就是面對死神時,盡一切力量跟祂對抗並戰勝祂。大概很少有人會毫無來由地選擇自殺,至於會因著什麼樣的理由自殺,情境就有百百種。不管哪一種,唯一可以確定的是:「不是選擇死,就是選擇活」。聽起來是個很瞎的結論,不過,假設自殺一定會死,那麼這道理很絕對,要嘛就死了,要嘛就活著,這是每個自殺的人都可能會面臨的結果。死了會如何,不知道,也不用理會,但是活著呢?如果要把它簡單化,那麼就是走一步算一步,走著走著總會走出一條路來。我有好幾次自殺的經驗,現在還能在這裡打字,說穿了實在也很僥倖,就這樣活過來了。一路上跌跌撞撞,我以為要跟這個病「共舞」一輩子,完全沒想過居然會有痊癒的一天。或許會復發,但那也不是我現在需要擔憂的事,至少我非常清楚,現在的我,就是最初那個完全都還沒有生病的我。

    我會認為戰勝死神是自助,是因為假使戰勝了,也就是最後沒死,甚至不再選擇自殺,那麼這條活下去的路,絕對會有其中一條通往「康復」。當然我沒辦法確定是不是每個戰勝死神的病友,最終都能康復,但因為有康復的可能,所以我會歸類在自助的一環。至於死了會怎樣,我不知道,也許就灰飛煙滅、也許在另一個世界神遊,可是這選擇究竟是好是壞,實在只有自殺死亡的人才知道,那麼我當然會寧可病友堅持活下去的意念。

    想死無妨,想死很正常,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,就給他咬緊牙關撐著。很多病友最後都康復了,只是康復之後不見得會提及往事,而且媒體又傾向報導患者自殺等負面新聞,所以會感覺憂鬱症很難復原(我以前是這麼覺得),不過其實藝人當中,得過憂鬱症並康復的案例,還是不少,我身邊也有一些康復且情況穩定的案例。

    我想,人不會永遠在谷底,也不會永遠在雲端,在還沒離開人世之前,有誰能保證這輩子都一定會如何?就像我也沒料到會復發一樣。而復發之後,我又怎知在之後數年,會再經歷輕鬱、狂躁,乃至最後回復成原本的那個我?現在的我,自然不知未來是否會再度發作,但至少可以用比較樂觀的心境來面對未知的一切,昨日已矣,來日可追,恢復正常後,想法也變得單純許多。希望以上這些個人經驗的描述,有助人們進一步瞭解身心疾病,提供病友家屬作參考。也祝福每位病友都能早日康復,鬱見陽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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